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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学术圈爆出一起令人痛心的事件：南京林业大学副教授宋凯因首聘期考核未能达标，遭遇降级降薪及返还部分安家费用的处理，在4月2日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年仅38岁。
图片：“北美攻略”小红书
据公开信息显示，宋凯本科毕业于天津工业大学，北京大学硕士，加拿大UBC博士、博士后。谷歌学术显示，宋凯的论文作品的被引用高达1705次，这事件发生后也被网友惋惜为“两千引用海归的陨落”。
南京林业大学方面否认了宋凯因“非升即走”压力自杀的说法，并表示“宋凯并没有被降职，宋凯退还了1万元的安家费，原因是他没达到学校的考核要求这是当时入职合同中学校写好的条款。按照学校规定，副教授也是不单独配备实验室的，并没有区别对待宋凯”。
宋凯的考核标准是什么？据悉，南京林业大学人才招聘划分为A、B、C、D、E、F、G七档。宋凯是作为F类“水杉英才”被引进。南林对F类及以上的高层次人才引进实施《南京林业大学高层次人才首聘期考核办法》，办法规定，首聘期一般为3-4年，考核总分满分为100分，科研项目类满分50分，论文类满分50分。其中，科研项目类，获批协议中约定全部项目得50分，否则不得分。考核得分100分为合格，一次性发放剩余购房补贴；考核得分75分及以上为基本合格，不予发放剩余购房补贴，享受待遇者降级聘任。考核得分75分以下为不合格，将不再续聘，或经双方协商一致予以有条件降级聘任。而宋凯之所以考核不合格，是因为他没有拿到项目。
图片：南京林业大学
据相关人士表示，这个考核标准，如果手中没有像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这类国家级的课题，是很难达标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包括面上项目、重点项目、重大项目、青年项目等，这些项目也相对有不同的要求。
以青年科学基金项为例，它需要男性申请人年龄不超过35周岁，女性申请人年龄不超过40周岁。而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2024项目指南》介绍，在2023年，青年科学基金申请项目数为134305，批准了22879项，通过率为17.04%
图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
在今年4月发布的最新通告中，2024年度总计收到384564项各类型项目申请，而今年的申报数量再次刷新纪录，可见科研项目的竞争之激烈。
目前南京林业大学官网已无宋凯简历。
01
被争议的“非升即走”与“层出不穷”的学术阶梯
我国的高校人事制度改革是借鉴了国外的“准聘——长聘”制度，主要是为了打破传统的终身聘用制，促进人才流动，让真正有学术潜力和学术热情的人脱颖而出，激发教师活力，提高高校的科研教学水平。但是这样有着良好目标导向的制度，却因在实施过程中过分追求短期成果而存在争议。
一般高校会与教师签订一个6-8年的合同，要求教师在这期间产出教学成果，完成考核指标，达到要求的教师可以在聘期结束时获得长期聘用或转为事业编制，未达要求者将不再续聘或转岗至非教研岗位。
“考核不合格”短短5个字，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评判结果，却决定着高校教师的学术生涯。只是为了符合考核标准，不被“降级”或者“扫地出门”，教师只能不停的发论文、申请项目、产出结果，还要肩挑教学工作，顶着疲惫的身体，在高压状态下工作。据报道，有的高校对教研岗位的要求是4：4：2，即科研、教学占四成，社会服务（主要是校内行政工作和学术服务工作）占两成。但实际上，在校工作时间被教学工作占用，科研只能通过自我剥削，在深夜以及周末进行。而这样场景，其实是绝大多数教师的“常态”。
在“非升即走”的制度下，特聘、准聘、预聘、高聘、校聘等制度让人眼花缭乱，而这样“头衔”的出现，其实是因为近年来博士毕业人数与日俱增，博士毕业生过多，而教职岗位数量有限，为了推动高校不断加强考核力度和难度。于是在存量上设置更多的学术阶梯。一方面来进行筛选，一方面解决编制问题。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职称，都没有跳出“非升即走”的框架，毕竟评上了副高也不能高枕无忧。
某985大学发布文件规定
“非升即走”成了围城，但能否给围城里的人更多时间呢？正如网友小葱所言：“从初执教鞭、资历尚浅的“青椒”到著作等身、名满杏坛的“红椒”，植物尚且需要时间，由“青”变“红”，何况是教书育人的高知群体。人为催熟的果实不好吃，人为速成的学术也必定不过硬。”
02
画地为牢的高校教师
据知情人透露，宋凯患有重度抑郁症，去世前几个月，宋凯出现了躯体化症状。在他情绪低落时，妻子一直陪在他身边宽慰他。近年来，高校教师的心理问题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大学老师工作稳定、时间自由、社会认可度高，似乎是一项“理想的工作”。但实际上，他们的科研和教学压力巨大，需要长期投入精力与时间进行学术研究。在教学工作与制度的双重压力上，越来越多的高校教师身体与心理都长期处在亚健康的状态。
2016年5月，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校长桑塔·奥诺就公开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并强调高校应做的还有很多。“所有高校应该重视的不只是学生的健康问题，还应有教职工的健康问题。我希望在我说出我个人的情况以后，能产生一些积极的效应。”奥诺说。
在2020·中国教师发展论坛上，陕西师范大学校长游旭群发布了名为《我国教师职业心理健康研究——现状与对策》的研究报告。该研究抽取了分布在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60个城市的145所高校中的29000名教师及3825位中小学教师，通过问卷调查及个人访谈等形式对教师群体进行分析。
报告发现，我国教师承受的各种压力不断增强，心理健康问题也越来越突出。其中主要表现为部分教师身心健康和人际交往方面存在一定的问题，心理压力较大，心情抑郁、强迫症、焦虑等问题尤为严重。
在高校教师群体中，30-39岁高校教师心理健康水平和生存质量最低；职称方面，中级职称和副高职称教师心理健康水平较低；而在收入方面，月收入在6000-8000元教师的心理健康水平最低。
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健康教育跨学科平台首席专家俞国良和他的课题组在对550233名教师调研后发现，1999年至2018年间，大学教师的心理健康问题整体呈上升趋势；男性、普通高校和西部地区三类教师的心理健康恶化趋势相对较快。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教师心理健康问题已经成为共识。2017年12月我国教育部印发的《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质量提升工程实施纲要》，其中就提到“要着力培育师生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健康心态，促进师生心理健康素质与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协调发展”。人是发展的目的，健康是一切的前提。宋凯老师的离去为学术界再次敲响警钟。
诚然，高校制度环境让人疲惫，但在前行的路上也要抬头看看风景，感受外面的生机，因为学术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参考自中国新闻网、澎湃新闻、剥洋葱people、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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